《寶積經講記》
釋圓波 敬編 2008/9/15
依據 釋開仁法師講義改編
甲二 正宗分
乙一 正說菩薩道
丙二 習甚深中觀
丁一 明正觀真實
戊二 抉擇深義
己三 善巧智斷
庚一 智
辛一 觀俱境空
(p.130)譬如幻師,作幻人已,還自殘食。行道比丘亦復如是,有所觀法,皆空皆寂無有堅固,是觀亦空。
一、遣執顯空是非智慧不辦的
在宣說顯了空性,遮遣情計以後,如來又接著說善巧智斷一科。因為遣執顯空,是非智慧不辦的。有了智慧,就一定能斷除惑業。但眾生的智淺福薄,對於智與斷,也不能善巧,易於顛倒執著,違害了佛的深義,所以也非明確的抉擇不可。
二、不明空義的凡愚會起二大妄執
先說智。現證的如實智,從觀慧生,也就是從「觀照般若」而起現證的「實相般若」。【83】一般不明空義的凡愚,對這問題,起二大妄執。
1、有的以為:所觀境是空的,觀心是不空的。
(1)他們說:觀一切法空,一切法是空的,但總不能說觀心也是空呀!如觀慧也是空的,那就沒有觀慧,也就不能觀了。這樣,他們成立「心有境空」論。
這如西哲笛卡兒一樣,起初懷疑一切,而最後覺得,能懷疑的我,到底是不容懷疑的。如我也是可懷疑的,那就不能懷疑一切了。這樣,他又從『我思故我在』的實在上,建立他的哲學。這樣的理解,盡是世間的思想路數,與佛出世解脫的深義不合。
(2)譬如幻師,作幻人已,還自殘食。
為了破斥這境空心不空的妄執,所以舉喻說:「譬如幻師」,以咒術等,變化「作幻」化的「人」、獅、虎等。這些雖都是幻化的,性空無實的,但彼此卻「還自殘」害,噉「食」。以幻害幻,以幻食幻,而歸於不可得。【84】
(3)行道比丘亦復如是,有所觀法,皆空皆寂無有堅固,是觀亦空。
這樣「行道比丘,亦復如是」。比丘如幻師;所起的觀境、觀心,如幻化的人、虎等一樣。這能觀、所觀,一切都是如幻性空的,所以說:凡「有所觀法,皆」是性「空」,「寂」滅,都是「無有堅固」;能「觀亦空」。雖一切如幻性空,而所觀、能觀,一切成立。所以,以即空的觀慧,觀即空的觀境;境空寂,觀也空寂,怎麼倒執境空而觀心不空呢!
這一執著的主要根源,還是以為空是沒有;沒有,怎麼能觀呢!不解空義,妄執就由此而起了。
辛二 智起觀息
(p.131)迦葉!譬如兩木相磨,便有火生,還燒是木。如是迦葉!真實觀故生聖智慧,聖智生已,還燒實觀。
2、有的以為:無漏聖智──現證般若,是離妄識、離分別的自證。
(1)無漏聖智──現證般若,是如如智,是無分別智,所以虛妄分別(妄識)為性的分別觀,是怎麼也不能引發聖智的。不但不能,反而是障礙了!
因為這是妄上加妄,分別中增分別,如以水洗水,以火滅火一樣,永不可能達成離妄離分別的自證。這所以,主張直體真心,當下都無分別,以無念離念為方便。
(2)這對於如來的無邊善巧方便,可說是完全失壞了!佛於止外說觀,定外說慧,經聞、思而起修慧(觀),才能趨入真證,怎麼說分別觀無用呢?
這裡,佛就說一譬喻,來除滅這些妄執。佛呼「迦葉」說:「譬如兩木相磨」,不要以為一木加一木,木更多了。如以兩木相磨為方便,久久生暖,接著「便有火生」。等到火生起時,反「還燒是木」,而木都被燒去了。這如由於「真實觀」的觀一切法空,「故生聖智慧」。等「聖智生」起了,不但境相寂滅,反「還燒」了這能觀的真「實觀」。這就達到了境空心寂,如如無分別智現前。
三、何謂真實觀?
這裡的真實觀,是什麼呢?是分別觀慧。論體性,是有漏的虛妄的,那怎麼說是真實呢?要知分別的觀慧有二:【85】
1、世俗觀慧:
如觀青、瘀、膿、爛等,佛土的依正嚴淨等,這都以『有分別影像相』為境。
2、勝義觀,也就是真實觀。
觀一切法無自性空,不生不滅等。這雖是分別的,而能觀一切分別自性不可得,是以『無分別影像相』為境的。這樣的分別觀,是順於勝義的,是分別而能破分別的。經論中說有以『聲止聲』(如說大家不要講話),『以楔出楔』等譬喻,來顯示無分別觀的勝用。
等到引發無漏聖智,這樣分別為性的無分別觀,也就不起了。以分別觀,息分別執,是大善巧,妙方便!
這樣的真實觀,有觀的妙用而沒有取著。在悟入真實性時,是不能沒有這樣的真實觀──中道觀的。【86】
庚二 斷
辛一 破無智
(p.133)譬如然燈,一切黑闇皆自無有,無所從來,去無所至。非東方來,去亦不至南西北方四維上下。不從彼來,去亦不至。而此燈明無有是念:我能滅闇。但因燈明法自無闇,明闇俱空,無作無取。如是迦葉!實智慧生,無智便滅。智與無智,二相俱空,無作無取。
一、承前啟後
智慧,能觀法性空而證實性,又能斷除惑業。惑是煩惱的別名,以無明為總相。
什麼叫「無明」?【87】
◎總相的說,是不知緣起性空的中道。
◎別相的說,是不知苦,不知集,不知滅,不知道;不知性,不知相,【88】不知體用【89】因果等。
所以無明又叫無智;而能破無明的般若,也可以稱為「明」了。
智生惑滅,是一定的,但如取著實性,以為實有般若可生,實有無明可破,那就是無智煩惱了。
二、「譬如然燈,一切黑闇皆自無有,無所從來,去無所至。」
所以佛又舉喻來顯示:「譬如然(就是燃燒的燃字)燈」,燈真的點亮了,那「一切黑闇,皆自」然的「無有」了。
光明從那裡來的?
黑闇又向那裡去了?
如以明、闇為實有自性的,那光明應有一確定的來處,然而光明是「無所從來」的。
黑闇應確定到那裡去,而黑闇又是「去無所至」的。
三、「非東方來,去亦不至南西北方四維上下。不從彼來,去亦不至。」
一般以為明、闇是物質性,那物質應佔有空間。如有空間性,那光明不是應從十方的那一方來,黑闇應向十方的那一方去嗎?
佛以簡要的句法來說:光明「非東方來」;黑闇的「去,亦不至南西北方,四維(東南、西南、東北、西北,叫四維)上下」。這可見燈明「不從彼來」,黑闇的「去,亦不至」什麼地方了。明生闇滅,不是這樣的不來不去嗎?
四、「而此燈明無有是念:我能滅闇。但因燈明法自無闇,明闇俱空,無作無取。」
不僅沒有來去的處所,光明也沒有破闇的實用。所以說:「燈明無有是念:我能滅闇」。燈明的不作此想,即表示燈明沒有破闇的實用。
如以為有實性實用,那試問:
燈明是及(接觸到)闇而破闇呢?
不及闇而破闇呢?
如明、闇不相及,明在明處,闇在闇處,那明怎能破闇?
如明不及闇而能破闇,那一室的燈明,應盡破十方的黑闇了!
如說明、闇相及,那不是明中有闇,闇中有明嗎?
明既破闇,闇也應障明了!
這可見明、闇如幻,如《中論》的〈觀然可然品〉廣說。【90】
所以說:不是燈明實能破闇,而只「因燈明法」爾如此,燈明現起,「自」然「無闇」。「明闇俱空」,如幻如化的。沒有自性的破闇作用,所以說「無作」。沒有一毫的自性可取著,所以說「無取」。
五、「如是迦葉!實智慧生,無智便滅。智與無智,二相俱空,無作無取。」
智慧如燈明,無明如黑闇。根據上說的明、闇,也可以比知般若破無明的意義了。
佛這才告訴「迦葉」!這樣,「實智慧生,無智便滅」。這不但不生不滅,不來不去,而般若也沒有破惑的自性實用,這只是「智與無智,二相俱空,無作無取」,法爾如是的智生惑滅而已。
辛二 滅結業
(p.136)迦葉!譬如千歲冥室,未曾見明,若然燈時,於意云何?闇寧有念,我久住此不欲去耶』?『不也,世尊!若然燈時,是闇無力而不欲去,必當磨滅』。『如是迦葉!百千萬劫久習結業,以一實觀,即皆消滅。其燈明者,聖智慧是。其黑闇者,諸結業是。
一、結業
結業,可作二說:
1、結是煩惱,如三結【91】、五結【92】等。
能繫人於生死而不得解脫,所以名為結。
業是身口意的動作;由表業而起無表業,【93】為招感種種苦樂異熟的因緣。
※上說無智,約煩惱的通相說;這裡的結業,約種種煩惱與業說。
2、結業是繫屬三界的業,如欲界繫業,色界繫業,無色界繫業。【94】
※這樣,上文約煩惱說,這裡約業說。
智慧生而結業滅,與智生而無智滅一樣,所以如來還是舉燈明破闇作比喻。
所不同的,上約空間說(十方),今約時間說而已。
二、「迦葉!譬如千歲冥室,未曾見明,若然燈時,於意云何?闇寧有念,我久住此不欲去耶?」
佛說:「迦葉!譬如千歲」來烏黑的「冥室」,從來「未曾見」過光「明」,這黑闇,簡直可說是冥室中的主人了。「若然燈時」,光明要來了,你的意思如何?冥室的黑「闇」,可能「有」這樣的意「念」──「我久住此」間,這是我的老家,我「不欲去」嗎?
三、「不也,世尊!若然燈時,是闇無力而不欲去,必當磨滅」
迦葉聽了說:「不」會的!「世尊!若然燈時,是闇無力」,想繼續住下「而不欲去」的。因為光明一來,這黑闇是自然的消失,「必當磨滅」。
四、「如是迦葉!百千萬劫久習結業,以一實觀,即皆消滅。其燈明者,聖智慧是。其黑闇者,諸結業是。」
佛說:「如是迦葉」!同樣的,眾生無始以來,「百千萬劫,久習」而成的無邊「結業」,雖這麼久了,但「以一實觀」的照明,結業也就「即皆消滅」,如黑闇一樣。
所以結論說,上面說的「燈明」,就是「聖智慧」;而「黑闇」也就是一切「結業」了!
丁二 讚菩薩殊勝
戊一 生長佛法勝
己一 不斷結使
(p.138)迦葉!譬如種在空中而能生長,從本已來無有是處。菩薩取證,亦復如是,增長佛法,終無是處。迦葉!譬如種在良田,則能生長。如是迦葉!菩薩亦爾,有諸結使,雜世間法,能長佛法。
◎在修廣大正行時,曾以十九種譬喻,顯示菩薩的功德。【95】
◎現在這習甚深中觀段,也以十二種譬喻,讚歎菩薩的殊勝。
丁二 讚菩薩殊勝(書p.137-155)
戊一 生長佛法勝:己一 不斷結使[1] ;己二 不離生死[2]
戊二 福智廣大勝:己一 功德大[3] ;己二 智慧大[4]
戊三 種姓尊貴勝:己一 真實佛子[5] ;己二 紹隆佛種[6]
戊四 初心希有勝:己一 勝出聲聞[7] ;己二 人天禮敬[8]
戊五 普利眾生勝[9]
戊六 出生如來勝[10]
戊七 眾生福田勝[11]
戊八 聲聞依止勝[12]
一、菩薩能生長佛功德法之理由
十二譬喻,分八種殊勝,第一是生長佛法勝。
為什麼菩薩能生長佛功德法?因為他不斷結使,不離生死。
不斷結使,不離生死,而能生長佛法,聽來希奇。其實,正因為不斷結使,不離生死,才能生長佛法呢!
二、「迦葉!譬如種在空中而能生長,從本已來無有是處。菩薩取證,亦復如是,增長佛法,終無是處。」
先說不斷結使,如《觀彌勒菩薩上生經》說:『此阿逸多,具凡夫身,未斷諸漏。……
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,佛記此人成佛無疑』。96可見不斷結使,為菩薩道的特勝!
佛舉喻說:「迦葉!譬如」穀麥,「種在空中,而能生長」苗葉,開花結實,那是「從本」際──無始「已來,無有是處」,絕無可能的。這樣,在修行菩薩道時,如「菩薩取證」空性,斷除煩惱,以為到達了究竟,參學事畢,那就如種在空中一樣。雖畢竟清淨,而要他「增長佛法」,圓成佛道,也是「終無是處」的了!
這因為取證空性,煩惱就斷了。生死要在煩惱水滋潤業種的情況下,才會生起。如煩惱斷了,生死就不能再起,菩薩也就不能長在生死中廣度眾生了。這就等於小乘,退墮小乘,怎會增長佛法而向佛果呢?
三、「迦葉!譬如種在良田,則能生長。如是迦葉!菩薩亦爾,有諸結使,雜世間法,能長佛法。」
接著,佛又反過來告訴「迦葉:譬如種在」肥沃的「良田」,雖不大清淨,卻「能生長」苗葉,開花結實。【97】這樣「迦葉」!真正的「菩薩」,也是如此。
在修行道中,如悲心還沒有深切,願力還沒有宏大,般若還沒有五度來扶助,那就不求取證,盡量降伏麤重煩惱,削弱煩惱的勢力,而仍保「有諸結使」。【98】
結是三結等;使是七使【99】(或譯隨眠【100】,以隨逐行人,增長煩惱得名)。
菩薩沒有斷除這些煩惱,所以在所修的聖道──戒定慧中,「雜」有煩惱等「世間法」。也就因此,在生死中度眾生,「能長佛法」了。
己二 不離生死
(p.140)迦葉!譬如高原陸地,不生蓮花。菩薩亦復如是,於無為中不生佛法。迦葉!譬如卑濕淤泥中,乃生蓮花。菩薩亦爾,生死淤泥邪定眾生,能生佛法。
一、生死與煩惱的關係
生死,指生了又死,死了又生起的意思。本來,不斷煩惱與不離生死,是不相離的,一約雜染因說,一約雜染果說。如來慈悲心深,再舉喻來說明。
煩惱──雜染因
生死──雜染果
二、迦葉!譬如高原陸地,不生蓮花。菩薩亦復如是,於無為中不生佛法。
「譬如高原陸地」,非常乾燥潔淨,卻「不生蓮花。菩薩」也「如是」,如取證空性,「於無為中」──無差別真如性【101】中,以為所作已辦,更沒有事了。由於清淨寂滅,也就「不生佛」的功德「法」。
三、迦葉!譬如卑濕淤泥中,乃生蓮花。菩薩亦爾,生死淤泥邪定眾生,能生佛法。
反之,「迦葉!譬如卑濕淤泥中」,雖是污穢的,卻能「生蓮花。菩薩」也如是,不證空性,不斷煩惱,不離生死,與邪惡苦惱的生死眾生在一起,也就能救度「生死淤泥」中的「邪定眾生」。這樣的悲願深廣,才「能生佛法」。
四、眾生有三類:
1、眾生有三類
◎成就八正道,一定趣入出世解脫的,叫正定聚。【102】
◎如成就八邪道【103】,一定要墮入三惡道的,叫邪定聚。
◎成就人天善法的中等眾生,叫不定聚。
※也就是上智、下愚與中人的分類。
2、這裡說邪定眾生,意思說菩薩對罪惡的苦惱眾生,特別關切而已。其實,不定眾生,也是菩薩救度的對象。
又蓮花喻,一般只重視他的出淤泥而不染,而不知蓮花是不能離開淤泥的。
三類眾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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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就之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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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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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生之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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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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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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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正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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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世解脫
|
正定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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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
|
第二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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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邪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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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惡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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邪定聚
|
下
|
第三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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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天善法
|
不定聚
|
中
|
【83】
A、實相般若:
[1]《大智度論》卷43,大正25,370a21-22:般若波羅蜜者,是一切諸法實相,不可破,不可壞。
[2]《大般若經》卷3〈初分.學觀品第二之一〉,大正5,11c15-29:佛告具壽舍利子言:舍利子!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住而為方便,安住般若波羅蜜多,所住能住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捨而為方便,圓滿布施波羅蜜多,施者、受者及所施物,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護而為方便,圓滿淨戒波羅蜜多,犯無犯相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取而為方便,圓滿安忍波羅蜜多,動不動相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勤而為方便,圓滿精進波羅蜜多,身心勤怠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思而為方便,圓滿靜慮波羅蜜多,有味無味不可得故。諸菩薩摩訶薩,應以無著而為方便,圓滿般若波羅蜜多,諸法性相不可得故。
B、觀照般若:
[1]《大智度論》卷18,大正25,190a:從初發心求一切種智,於其中間,知諸法實相慧,是般若波羅蜜。
[2]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卷8,大正8,278b1-8:爾時釋提桓因語舍利弗: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當於何處求?舍利弗言: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,當於須菩提品中求。釋提桓因語須菩提:是汝神力使舍利弗言: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,當於須菩提品中求。須菩提語釋提桓因:非我神力。釋提桓因語須菩提:是誰神力?須菩提言:是佛神力。
[3]《大智度論》卷55,大正25,454a19-26:問曰:佛、舍利弗、須菩提,從上來種種因緣,明般若波羅蜜相,今釋提桓因,何以故問:當何處求般若波羅蜜?答曰:此不問般若體,但問般若言說名字可讀誦事。是故舍利弗言:當於須菩提所說品中求。須菩提樂說空,常善修習空故。舍利弗雖智慧第一,以無吾我嫉妒心;又斷法愛故,而言:當於須菩提所說品中求。
C、文字般若:《大智度論》卷18,大正25,190a:般若當於何求?當於須菩提所說中求。
【84】《寶積經講記》p.13-p.14:能於一切法性空,不增不減的如實觀察,是引發真實聖智的方便。
一切法本性空:以如幻性空的觀心,觀如幻性空的觀境;心境並冥。經說如幻食幻的比喻,
極為明白。觀心是分別伺察,聖智是無分別智,依分別觀怎麼能引生無分別智呢?這如經上
說:「真實觀故,生聖智慧;聖智生已,還燒實觀」。要知道,如實觀慧,是觀一切法無自性空的。這雖是世俗的分別觀察,但是順於勝義的,觀自性不可得的。所以這樣的觀慧,能引發無分別聖智。等到聖智現前,那如實空觀也就不起了。唯有理解這個道理,才知觀慧的必要,不致於落入一味息除分別的定窟。
【85】
[1]《瑜伽師地論》卷26,大正30,427a-b:云何有分別影像?謂如有一,或聽聞正法,或教
授教誡為所依止,或見、或聞、或分別故,於所知事同分影像,由三摩呬多地毘缽舍那行觀察、簡擇、極簡擇、遍尋思、遍伺察。云何無分別影像?謂修觀行者,受取如是影像相已,不復觀察、簡擇、極簡擇、遍尋思、遍伺察,然即於此所緣影像,以奢摩他行寂靜其心,即是九種行相令心安住。謂令心內住、等住、安住、近住、調伏、寂靜、最極寂靜、一趣、等持。彼於爾時成無分別影像所緣,即於如是所緣影像,一向一趣安住其念,不復觀察、簡擇、極簡擇、遍尋思、遍伺察。是名無分別影像。
[2]《成佛之道(增註本)》p.367-p.368:
想修學般若,契悟真實,先要對於一切是世俗假名有,自性不可得,深細抉擇,而得空有無礙的堅固正見。假名有與無性空,是相成不相礙的。所以說:『宛然有而畢竟空,畢竟空而宛然有』。有極「無」自「性」的「正見」,而不壞世俗緣起有的一切,這就是聞、思慧的學習。如定心沒有修成,那還只是散心分別的觀察。如修止而已得到輕安,已經成就正定,就可以不礙假有的空性正見,依定修觀,入於修慧階段。那時,以無性空為所緣而修「觀察」,名『有分別影像』。觀察久了,就以無性空為所緣而修「安住」──定,名為『無分別影像』(這是不加觀察的無分別)。如安住了,再修觀察;這樣的止觀雜修,都是以無性空為所緣的。觀心純熟時,安住、明顯、澄淨,如淨虛空的離一切雲翳一樣。那時,『一切法趣空』,觀一切法相,無一法可當情而住的,都如輕煙一樣。修觀將成就時,應緩功力,等到由觀力而重發輕安,才名修觀成就。以後,就「止觀互相應」,名為止觀雙運。以無分別觀慧,能起無分別住心;無分別住心,能起無分別觀慧。止觀均等,觀力深徹;末了,空相也脫落不現,就「善入於」無生的「寂滅」法性。到此,般若──無分別智現前,如說:『般若波羅蜜,能滅諸邪見煩惱戲論,將至畢竟空中』。又說:『慧眼都無所見』。唯識學也說:無分別的真見道,是離一切相的,從凡入聖的畢竟空慧,為印度大乘學者所公認。這與末世的擬議圓融,不知重點突破的方便,不可並論!
【86】《佛在人間》p.287-p.289:以分別識成無分別智:世間的知識,雖有缺陷而不能證知絕對真理,但如能根治錯亂,而引向更高度,即成通達真性的出世間無分別智。有人以為世間的分別妄識,不能契見真實,反而是證悟的大障礙,所以一味訶毀分別識。不知道在沒有證得聖智前,如不以世間分別識分別善惡,觀察真妄,即無從修行。誰能直下從無分別處著手呢!不解不行,怎能證得解脫?所以太虛大師在〈大乘宗地圖釋〉中肯定的說:佛法大小宗學,無不從分別意識處下手,以此為修行的關鍵。若一味厭患分別識(事實上,這些人是誤會佛說的「無分別」了),不用分別識為方便,不但學佛者無從信解修習,佛(出世間後得智)也就沒有化世的妙用了。某些人似乎一向厭惡分別的知識,而不知人類的明了意識,為人類的特勝,而為人所以能學佛成佛的要點。如貓、犬、蟲、魚,牠們也是有心識的,但牠們的分別意識極弱,極簡略,不能善了名言。牠們的分別識既弱,私欲也不太強,分別識如為悟證的障礙,牠們比我們少得多,簡單得多,就該比人易悟真理了。但事實不然,佛祇說人類易成佛道。因人的意識分別力,比天還強,也唯有強勝的分別力,才能分別善惡真妄,才能痛下決心,依法觀行,才能契悟絕待的真性。所以佛法不否認知識本身的缺點,但認為若捨棄了他的缺點,把握他的長處,即是證悟解脫的正因。有人認為:分別識不能契真,如再以分別識修觀,豈不分別愈多,與真理愈遠?這是不懂緣起相對性的機械論法!豈不見,如一木,再以一木相摩擦,似乎木積越多,而實則兩木相摩,即有火生,火一生起,木也就燒燬了。又如青草,如多多堆積起來,就會生熱而迅速朽腐下去。所以學佛而以分別識不斷地觀察,乃至於定中觀察,正觀諸行無常,諸法無我,法法空寂,即能契悟諸法的空寂相。在契證平等空寂中,有相的分別識也即泯絕而不起了。故佛教的破除虛妄分別識,決不是一味厭絕它,反而是以它作為引生出世間的平等聖智的前方便。這所以修習方便中,止以外有觀,定以外有慧。經中常說:如以小楔出大楔一樣(還有如雹墮草,草死雹消;以藥治病,病癒藥廢之喻),沒有小楔,深陷在管中的大楔即無法取出。等到大楔取出,小楔也就自然落下了。學佛以分別識觀破分別,證入無分別聖智,分別也即斷捨了,就與此理相同。
【87】
[1]《佛法概論》,p.80-p.81:經中又有以薩迦耶見──即身見,我見為生死根本。我見為無
明 的內容之一。無明即不明,但不止於無所明,是有礙於智慧的迷蒙。無明屬於知,是與正智相反的知。從所知的不正說,即邪見,我見等。《雜含》(卷12,298 經,大正2,85a)解釋無明說:「不知前際,不知後際,不知前後際;不知於內,不知於外,不知內外;不知業,不知報,不知業報;不知佛,不知法,不知僧;不知苦,不知集,不知滅,不知道;不知因,不知因所起法;不知善不善,有罪無罪,習不習,若劣若勝,染污清淨;分別緣起皆悉不知」。這是從有情的緣起而論到一切的無知。但無知中最根本的,即為不能理解緣起的法性──無常性、無我性、寂滅性。從不知無常說,即常見、斷見;從不知無我說,即我見、我所見;從不知寂滅說,即有見、無見。其中,我見為無明迷蒙於有情自體的特徵。且以人類來說,自我的認識,含有非常的謬誤。有情念念生滅,自少到老,卻常是直覺自己為沒有變化的。就是意味到變化,也似乎僅是形式的而非內在的。有情展轉相依,卻常是直覺自己為獨存的,與自然、社會無關。有情為和合相續的假我,卻常是直覺自己為實在的。由此而作為理論的說明,即會產生各式各樣的我見,如上面所說的三見,即是「分別」所生的。佛法以有情為本,所以無明雖遍於一切而起迷蒙,大乘學者雖為此而廣觀一切法無我,一切法空,而解脫生死的真慧,還要在反觀自身,從離我我所見中去完成。
[2]《瑜伽師地論》卷9,大正30,322b-c:緣起差別云何?謂於前際無知等,如《經》廣說。
(1)於前際無知云何?謂於過去諸行,起不如理分別,謂我於過去為曾有耶?為曾無耶?
曾何體性?曾何種類?所有無知。(2)於後際無知云何?謂於未來諸行,起不如理分別,
謂我於未來為當有耶?為當無耶?當何體性?當何種類?所有無知。(3)於前後際無知云
何?謂於內起不如理猶豫,謂何等是我?我為何等?今此有情從何所來?於此沒已當往何
所?所有無知。(4)於內無知云何?謂於各別諸行,起不如理作意,謂之為我,所有無知。
(5)於外無知云何?謂於外非有情數諸行,起不如理作意,謂為我所,所有無知。(6)
於內外無知云何?謂於他相續諸行,起不如理分別,謂怨親中,所有無知。(7)於業無知
云何?謂於諸業,起不如理分別,謂有作者,所有無知。(8)於異熟無知云何?謂於異熟
果所攝諸行,起不如理分別,謂有受者,所有無知。(9)於業異熟無知云何?謂於業及果,
起不如理分別,所有無知。(10)於佛無知云何?謂於佛菩提,或不思惟,或邪思惟,或
由放逸,或由疑惑,或由毀謗,所有無知。(11)於法無知云何?謂於正法善說性,或不
思惟,或邪思惟,或由放逸,或由疑惑,或由毀謗,所有無知。(12)於僧無知云何?謂
於僧正行,或不思惟,或邪思惟,或由放逸,或由疑惑,或由毀謗,所有無知。(13)於
苦無知云何?謂於苦是苦性,或不思惟,或邪思惟,或由放逸。或由疑惑,或由毀謗,所
有無知。如於苦,當知於(14)集、(15)滅、(16)道無知亦爾。(17)於因無知云何?
謂起不如理分別,或計無因,或計自在、世性、士夫、中間等不平等因,所有無知。如於
因無知,於從(18)因所生諸行亦爾。又彼無罪故名善,有罪故名不善;有利益故名應修
習,無利益故名不應修習;黑故名有罪,白故名無罪;雜故名有分。(19)於六觸處,如
實通達無知云何?謂增上慢者,於所證中顛倒思惟,所有無知。如是略說十九種無知。
【88】《中觀今論》,p.147-p.162:性、相二名,在佛法中是可以互用的。性可以名為相,相也可以名為性。如《智論》卷三一說性有二種:總性、別性;又說相有二種:總相、別相。雖說性說相,而內容是同一的。如《解深密經》說遍計所執相,依他起相,圓成實相;而餘處則稱為遍計所執性,依他起性,圓成實性。故性相不妨互用,如《智論》卷三一說:「性相有何等異?答曰:有人言:其實無異,名有差別」。但若性相 合說在一起,則應該有他的不同含義,所以又「有人言:性相小有差別,性言其體,相言可識」。性指諸法體性,相指諸法樣相。又依論說:體性是內在的,相貌是外現的;又性是久遠的、末後的;相是新近的、初起的。「性」「相」兩相,含義極多,這裏且略辨四類:一、約初後(遠近)論性相……。二、約內外說性相……。三、約通別說性相……。四、約名(相)實說性相……。此更可分為二層去說:一、即相與可相,約一一事物的藉相知性說。……。二、即事相與理性:《智論》卷四六說:「若有為法性,若無為法性,是性非聲聞、辟支佛作,非佛所作,亦非餘人所作」。有為法性即無常性,一切有為法法爾如是;無為法性即寂滅性。此有為無為的常遍法性,也可說藉相而知。……。
【89】《中觀今論》,p.103-p.104:薩婆多部是主張生住滅同時的,換句話說:有「生」,即有「住」,也即有「滅」。但這在自性論者,論理上是矛盾的──自性論者是不能容許矛盾的。生時有住也有滅,則此法究竟是生是住還是滅?這是一個難題。在此,薩婆多部給以「體同時,用前後」的解說。他們說:「生」起生用的時候,雖已有「住」與「滅」的體,而還沒有起住用與滅用。這樣,「住」現起住用的時候,「生」與「滅」同在,而生的作用已息,滅的作用未來。等到「滅」現起作用時,同樣地,「生」「住」之體還現在,而作用已息。這樣說生住滅同時,而又說生住滅作用不同時,似乎可以避免作用的矛盾,而又可以成立同時有「三有為相」了。但在中觀者看來,「體同時,用前後」,是不可能的事。既說有前後的生等作用,為什麼不許生等的體有前後?生等的體既同時,為何不許同時有生等的作用?把體用劃分兩截,事實上那會有離體之用、離用之體呢?所以,終不免《中論‧觀成壞品》所說的:「若言於生滅,而謂一時者,則於此陰死,即於此陰生」的過失。總之,各部所說的生住滅同時不同時,困難在執有自性的生住滅。執有自性,此即如此不可彼,彼即如彼不可此,即無法解說如來「即生即滅」的緣起正理。反之,唯有無自性執,了知一切法自性空,而後緣起的即生即滅,無不成立。
【90】《中觀論頌講記》,p.195-p.196:〈觀作作者品〉,說明了作業的作者不可得;〈觀本住品〉,說明了受用的受者不可得;本品〈觀然可然〉,是約喻總顯作受者的空無自性。然是火, 可然是薪;然可然就是火與薪。以火與薪,比喻我與五蘊。因此也可說:前二品是依法破,這品是就喻破。外道及小乘的犢子系,都愛用薪火喻,建立他的我。佛世破外道的神我,是以離蘊、即蘊的方法,顯示我不可得。所以,他們就用不即不離的然可然喻,解救自己。意思是說:離了可然就沒有然,但也不能說然就是可然,然與可然,是不即不離的。五蘊(可然)和合有我(然),也是這樣:說離五蘊別有一我,是不可;但說我即是五蘊,也同樣是不可。
我與五蘊,是不即不離的。雖不離五蘊,但也不就是五蘊。中觀家說不即不離的緣起我,與
外道、犢子系說的不即不離的神我及不可說我,有什麼不同?一、他們說的我,總覺得是有
實在性的,或者是神妙的;中觀家說的我,是如幻如化緣起假名的。二、他們說不即不離的
然可然喻,主要的是建立他們的我實有,而不是為了成立五蘊;中觀家說五蘊和合的我,不
但我是不即五蘊不離五蘊,就是五蘊,也是不即假我不離假我的。五蘊與假我,一切都是相
依而有的假名,是空。從空無自性中,有相待的假我,也有相待的假法;五蘊與我,一切都
是假名有。這樣的有,自然與他們所說的有不同。所以,雖同樣的說不即不離的我,而意義
完全不同。這是在本品破然可然時,應先有的根本了解。不然,破他的結果,連自宗的正義,也誤會被破了。
【91】《雜阿含經》卷3(61 經),大正2,16a:比丘!於此法如實正慧等見,三結盡斷知,謂身見、戒取、疑。比丘!是名須陀洹果,不墮惡道,必定正趣三菩提,七有天人往生,然後究竟苦邊。
【92】《大毘婆沙論》卷49,大正27,252a21:有五結。謂貪結、瞋結、慢結、嫉結、慳結。
【93】《成佛之道》p.148:業,是為善為惡的行為(表業),又從善惡行為而引起的潛力(無表業)。
【94】《舍利弗阿毘曇論》卷7,大正28,582b:云何欲界繫業?若業欲漏、有漏,是名欲界繫業。
云何色界繫業?若業色漏、有漏,是名色界繫業。云何無色界繫業?若業無色漏、有漏,是
名無色界繫業。云何不繫業?若業聖無漏,是名不繫業。
【95】《寶積經講記》p.77-92:「讚菩薩功德」有十九喻:地、水、火、風;月、日;師、象;蓮華、樹根、流水;山王、國王;陰雲;輪王、摩尼珠;同等園;咒藥、糞穢。
【96】《佛說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》,大正14,418c。
「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」的相關資料:
[1]《佛法概論》,p.256:禪:這是自心調伏的靜定,不一定是靜坐,坐不過是初學的方便。菩薩禪要與悲智相應,從一切處去實踐,做到動定靜也定,如維摩詰所說的那樣。《中含‧龍象經》也說:「內心至善定,龍(喻佛)行止俱定,坐定臥亦定,龍一切時定」。又如彌勒菩薩那樣的「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」,可作初學菩薩行的模範。因為如悲心不足,功德不足,急急的修定,不是落於外道「味定」,就落入聲聞「證實際」的窠臼。禪定是六度的一度,但應先從悲智中努力。
[2]《無諍之辯》,p.185-p.186:菩薩的不求急證(不修禪定,不得解脫),要三大阿僧祇劫,無量無邊阿僧祇劫,在生死中打滾,利益眾生:這叫一般人如何忍受得了?超越自利自了的大乘法,面對這些問題(採取偏重信仰的辦法,此處不談),於是在「入世出世」,「悲智無礙」,「自利利他」,「成佛度生」──大乘姿態下,展開了更適應的,或稱為更高
的大乘佛教。
[3]《佛法是救世之光》,p.31-p.32:經裡說:彌勒菩薩是「具凡夫身,不斷諸漏」。又說:
「雖復出家,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」。彌勒菩薩的真實功德,不是我們所知道的,但他在
這世間,為引導我們所表現的風格說,彌勒菩薩還是一個凡夫。他不但不是佛,也沒有斷
除煩惱,成為四果羅漢。他雖是出家人,然並不攝意山林,專修禪定。不修禪定,也不斷
煩惱,好像是一位沒有修行的,其實卻不是這樣。彌勒菩薩之所以表現這種風格,因為在
五濁惡世,菩薩的修行,應該重在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慈悲、智慧……。如不修習
這些功德,福德不足,慈悲不足,專門去修定斷煩惱,是一定要落入小乘的。彌勒菩薩表
現了菩薩的精神,為末世眾生作模範,所以並不專修禪定,斷煩惱,而為了利益他人,多
作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慈悲、精進等功德。經裡曾有人發問:像彌勒菩薩的這樣不修禪定,
不斷煩惱,何以能成佛呢?而釋迦牟尼佛卻說,唯有他才能當來成佛。因為行菩薩道的人,
多重於利他,是於利他中去完成自利的。
[4]《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》,p.143:在釋尊的「本生」與「譬喻」中,當然有修禪的,但禪定帶有獨善的隱遁風格,不能表現菩薩求無上道的精神。所以部派佛教所傳說的菩薩,是不重禪定的。在聲聞學者看來,菩薩是「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」的。《小品般若經》也說:菩薩不入深定,因為入深定,有退轉聲聞果的可能。部派佛教所傳的(原始的)菩薩,或不重般若,或不重禪定。天台宗稱之為「事六度菩薩」,是很適當的名稱!那時代傳說的菩薩,的確是從事實的實踐中去修菩薩行的!
[5]《空之探究》,p.152-p.153:在佛教界,慧解脫聖者是沒有涅槃智的;俱解脫者有涅槃智,是入滅盡定而決定趣涅槃的。惟有另一類人(絕少數),正知見「有滅涅槃」而不證得阿羅漢的;不入滅盡定而有甚深涅槃知見的,正是初期大乘,觀一切法空而不證實際的菩薩
模樣。大乘法中,菩薩觀空而不證實際,當然是由於智慧深,悲願切(還有佛力加持),
而最原始的見解,還有「不深攝心繫於緣中」;不深入禪定,因為入深定是要墮二乘、證
實際的。所以《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陀天經》說:彌勒「雖復出家,不修禪定,不斷煩惱」。
被稱為菩薩的持經譬喻師法救也說:「菩薩雖伏我見,不怖邊際滅,不起深坑想,而欲廣
修般羅若故,於滅盡定心不樂入,勿令般若有斷有礙」。正見甚深法的菩薩,從這樣的情
況下出現。悲願力所持,自知「此是學時,非是證時」。所以不盡煩惱,不作究竟想,不
取涅槃,成為觀空而不證空的菩薩。最深徹的,名為無生法忍。阿毘達磨中,忍是無間道;
稱為忍,表示是知而不是證入的意思。
【97】《維摩詰所說經》卷中,大正14,549b:以要言之,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,皆是佛種。…若見無為入正位者,不能復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譬如高原陸地,不生蓮華;卑濕淤泥乃生此華。…當知一切煩惱為如來種,譬如不下巨海,不能得無價寶珠,如是不入煩惱大海,則不能得一切智寶。
【98】《華雨集‧第四冊》,p.68-69:要長在生死中修菩薩行,自然要在生死中學習,要有一套長在生死而能普利眾生的本領。……惟有了達得生死與涅槃,都是如幻如化的,這才能……,在生死中浮沉,因信願(菩提心),慈悲,特別是空勝解力,能逐漸的調伏煩惱,能做到煩惱雖小小現起而不會闖大亂子。不斷煩惱(瞋,忿,恨,惱,嫉,害等,與慈悲相違反的,一定要伏除不起),也不致作出重大惡業。時時以眾生的苦痛為苦痛,眾生的利樂為利樂;我見一天天的薄劣,慈悲一天天的深厚,怕什麼墮落!惟有專為自己打算的,才隨時有墮落的憂慮。
【99】《雜阿含經》卷18(490 經) ,大正2,127a-b:閻浮車問舍利弗:「所謂使者,云何為使」?
舍利弗言:「使者,七使:謂貪欲使:瞋恚使,有愛使,慢使,無明使,見使,疑使」。復
問舍利弗:「有道、有向,修習,多修習,斷此使耶」?舍利弗言:「有,謂八正道,正見
乃至正定」。時二正士共論議已,各從座起而去。
【100】
[1]《寶積經講記》,p.83:使,是隨眠的異譯。
[2]《勝鬘經講記》,p.155-p.156:又《阿含經》中說煩惱有纏與隨眠的二類;聲聞學者,大
抵以為纏是心相應的,隨眠是心不相應的。心不相應的隨眠,是潛在而沒有現起的,經部師等即解說為種子或熏習。
【101】 亦名無分別法性。如《大方廣佛華嚴經》卷26〈十地品〉,大正9,564b-c:菩薩得無生法忍,入第八地,入不動地。……住不動地,一切心意識不現在前,乃至佛心、菩提心、涅槃心尚不現前,何況當生諸世間心!佛子!是菩薩隨順是地,以本願力故;又諸佛為現其身,……皆作是言:善哉!善哉!善男子!……一切法性,一切法相,有佛無佛常住不異,一切如來不以得此法故說名為佛,聲聞、辟支佛亦得此寂滅無分別法。……若諸佛不與菩薩起智慧門者,是菩薩畢竟取於涅槃。
【102】「三種定聚」:
[1]《大毘婆沙論》卷186,大正27,930b:有三聚:一、邪性定聚,二、正性定聚,三、不
定聚。邪性定聚,謂成就五無間業。正性定聚,謂成就學、無學法。不定聚,謂唯成就餘
有漏法及無為。是名三聚自性。
[2]《雜阿毘曇心論》卷5,大正28,911b:住正定聚故說定,必得涅槃故說趣正覺。
[3]《大智度論》卷84,大正25,647c26-648a1:有三聚眾生…能破顛倒者名正定,必不能破
顛倒者是邪定。得因緣能破,不得則不能破,是名不定。
[4]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卷17,大正8,348a13-14;《增壹阿含經》卷13,大正2,614b23-c2。
[5]《大乘起信論講記》,p.299-p.300:佛說有三聚(類)眾生:一、正定聚,二、邪定聚,三、不定聚。定,是決定。正定,是決定了走上聖道的,此在初住菩薩。邪定,是決定了走上惡趣的;短期內,沒有迴邪向正,趣入聖道的可能。正定聚,約信、進、念、定、慧──
五根已成就而說。邪定聚,約殺父、殺母、殺阿羅漢、破和合僧、出佛身血──造成五無
間業而說。在正定聚、邪定聚間,一般人、天眾生,是不定聚。如遇正師正法,即可轉成
正定聚,遇邪師邪法,即可轉成邪定聚。如生得人身,離三途八難,六根具足,其性不定,
那就可能修習而得信成就發心。人趣等不定聚眾生,也是不一致的;要「有熏習善根力」
的,才能修此發心。如過去不曾修習善根,即沒有機會見聞佛法;即使見聞佛法,也難得
信心決定成就。
【103】《長阿含經》卷10,大正1,60a1-4:又有八法向惡趣,八法向善趣,八法向涅槃。云何八法向惡趣?謂八邪行:邪見、邪志、邪語、邪業、邪命、邪方便、邪念、邪定。云何八法向善趣?謂世正見、正志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方便、正念、正定。云何八法向涅槃?謂八賢聖道:正見、正志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方便、正念、正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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